一个春雨潇潇的晚上,昏黄的路灯懒洋洋地眨巴着昏昏欲睡的眼睛,街上人烟稀有,只有杨杨低头不语地徘徊在一个不大的十字路口,向左走,还是向右拐?从缓慢且又凌乱的脚步中可以看得出他是如此的犹豫。
一个春雨潇潇的晚上,昏黄的路灯懒洋洋地眨巴着昏昏欲睡的眼睛,街上人烟稀有,只有杨杨低头不语地徘徊在一个不大的十字路口,向左走,还是向右拐?从缓慢且又凌乱的脚步中可以看得出他是如此的犹豫。
今晚是阿强远离的日子,该不该去送他呢?
风还在无情无尽地刮着,雨也淅淅沥沥地飘着,杨杨还在度着脚步,写在脸上那种矛盾的心情即使是冽冽的寒风和朦朦的细雨也无法带走。
时间一分一分地游走着,与火车将走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杨杨依然矗立在风雨中,任凭它洗刷着自己。片刻间,他走进了一家话吧,拿起电话却又犹豫了瞬间,尔后才拨通了阿强的手机,“喂!喂!”电话那端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是你吗?杨杨。”此刻,杨杨则放下了电话。他又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着什么。他不想在此时用言语与阿强交流,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开了口肯定会哭成泪人,如果这样阿强一定不会忍心离他而去,一定会放弃自己出走的计划,放弃自己寻找新生活的念想,而这一切又都是杨杨不愿看见的。更重要的是,杨杨也有了闯荡世界的念头,他也想过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远离这个烂熟于胸的环境,他太压抑了,被自己的性取向、被这来自世俗的眼光压得只能苟延残喘。
“疏疏密密风,薄薄厚厚雨,停停走走云,粗粗细细泪,断断续续情,深深浅浅爱,异地两相望,才知心之苦,只要有思念,泪苦心却甜。”
风雨中杨杨即兴书写了一条短信,他的心情也随着短信的发出好了些许。
“嘀,嘀…..”,很快阿强回复了一条短信:
“朦朦胧胧一叶情,永永远远一片爱,平平淡淡一句言,浓浓密密一颗心。”
读到阿强的回信杨杨的眼睛有些湿润了,泪水夹杂着雨水从他憔悴的脸颊上横流而过。伴随着远处火车的一声长笛,杨杨也慢慢地朝车站方向走去,他两眼始终目视着火车前行的方向,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朋友请一路走好,一路保重!”
杨杨和阿强相识已有几个年头了,他们生活在一个城市,虽然这是一个不大的边城,但他们的相识却只能有赖于日渐普及的网络,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他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见面,最近的接触也就是通过电话耳语一番或躲在远处悄悄地凝望着对方,也许正是这种让大多数人都倍感奇怪的交际方式在他们心中给对方留下了神圣的感觉,谁也不曾提出想见面的看法,他们害怕见了面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尴尬和一些不能名状的感触。因此他们都互相尊重着对方的选择,在他们心中,“相见不如怀念”几个字已经深深地铭刻了下来。
新世纪的一天,杨杨无意中走进了一家网吧,其实他的目的是想查一点学习用的资料,大约半个小时后,他打开了自己的qq,准备告诉自己的导师,需要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等一切都已完毕,杨杨即将离开之际,一个陌生人闯进了杨杨的电脑,从此也闯进了杨杨的生活,并一发不可收拾。
“陌生的朋友,你好!能聊一下吗?”
一句简单的问候,牵住了杨杨欲走的脚步。
“可以,不过时间有限。”杨杨客气地给予了回复。
经过一阵你来我往地一问一答,杨杨对对方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他叫阿强,是一名来自远方的民工,现在在一家超市当业务主管,岁数比自己小,爱好很简单,就是看看书、写点东西而已,至于身高、面相、家境等情况还没等杨杨询问,一个电话就将杨杨催促走了。
“这就是第一次的艳遇?”在回家的路上,杨杨似笑非笑地自问着。
第二天,杨杨本应休息在家,但他对昨天发生的事情还怀有一丝疑虑,因此,又匆匆跑向那个网吧,急促地打开qq,随之而来的是一大堆信息,定睛一看,全都来自阿强,大多是询问类的,看着这些,杨杨无奈地摇摇头,因为对同志之间的爱恋他自己也没有多少经验可谈。但出于好奇,杨杨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把所有信息都浏览了一番,一条:“我该怎么办,你能救救我吗?”的信息牢牢地抓住了杨杨的眼球,细细看下来,杨杨对阿强有了更多的了解,这种了解使他将刚开始的好奇转化为了一种责任,因为,在以前与同志的交往中,多数人只是对杨杨的相貌、身高、体形以及私物的长短、大小感兴趣,很少有人能对他说一两句真心话。凭着直觉,杨杨认定阿强说的应该是真的。
“我今年刚满22,自从在20岁那年发现自己是一个gay后,心中就很难平静下来,对于一个刚成年不久的男孩来说,我陷入了深深的苦痛之中,我害怕,害怕与同班的男生交流,因为如果我一旦爱上哪个男生就会不能自拔,后果将不堪设想;我怕与父母交流,因为他们总是用对待女孩的口吻对我,致使我从小养成了女孩儿才应有的习惯;我害怕在街上行走,因为我的目光总会自觉不自觉地停留在男人的身上;我更害怕夜晚一个人孤独地静躺在床上,因为那时,我的脑海中始终浮现的是健男的身影,我失眠、忧郁、压抑,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我该怎么办?谁能救我于水火之中?”
一连串的“害怕”使杨杨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回首自己的经历,和阿强又有几分的相似,好在自己已经走过了那段苦痛的时光。想着想着,杨杨在键盘上飞快地写着自己的感受,他希望阿强能像自己一样从容地走过。
时间过得真快,天色已日渐暗去,杨杨在最后审视了自己的得意之作后,自信地将其发给了阿强,拖着疲惫的身影离开了梦起梦又落的地方。
为了准备研究生考试,杨杨强迫自己在一个星期内不得上网,但在第五天的时候,杨杨还是跨进了网吧的大门,他的理由是周末应该放松一下。
打开qq就看见阿强在用键盘对自己不停地招手。
“谢谢,终于等到你了,自从收到你的信息,我每天都会守候在电脑前,期待着你的出现,今天,终于得以……。”
平凡的几句话却使杨杨的身上涌起了一股暖流,他有点得意,却还是很收敛地回复道:“只是一点心得而已,不知有用否?”
“你为何会到这里来?这离你的家乡很远很远,有亲戚在这吗?”杨杨问
“没有,我来这里完全是因为想找一个陌生的环境,从新开始。老实告诉你吧,真正的原因是,我最好的同学偷看了我的日记,致使一些人知道了我的性取向,包括我的老师,从那以后,他们都用异样的眼光蔑视我,我感觉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情,觉得没有再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本想一死了之,却又心有不甘,因此离家出走了。”
“你父母知道吗?”杨杨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当时并不知道,我来这里后,给他们打了一个电话,把事情的原委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并请求他们原谅,希望他们就当没有养过我这个儿子。”
“对不起,又揭起了你的伤心处。”杨杨有点后悔自己为何会那么问。
“没关系,你愿意与我分担我的苦楚,我应改感谢你才是。”
“那你的父母是怎样的看法?”
“他们没有责怪我,不过也没有安慰我。我并不怨他们,反倒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我在想,我走了以后,他们该怎样去面对别人那艰涩的目光,毕竟,这对于他们来说太难以接受了,我甚至认为自己有些自私。”
“这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这个社会,怪人们传统的观念。”
“你很会说话,使我本来不安的心却有些平静了。”
从他的话中,杨杨隐约感觉得到阿强已经走出了那段对他来说不该有的阴影。
“你现在还小,就在外闯荡,很不容易。”
“人总是要靠自己的,生活就是这样弄人。不过,对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有工作,又能自由自在地生活,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心情也愉快了许多。”
“那你以后有何打算吗?”
“至今还不曾想过,走一步算一步吧,只是觉得在这个社会里,同志活得好辛苦、好累、好压抑。”
看到阿强的一席之言,杨杨长叹了一口气,他觉得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不应有这番与之不太相称的感悟,他觉得社会对同性之爱的确有些残酷。
“我也有同感。”杨杨安慰道。
“谢谢你的安慰,真的,因为我从没有这样被人相信、尊重、安慰过,即使是我的父母。”
“太客气了,我们这个圈子本来就小,要交一个朋友还挺难的。”
“的确如此,你愿意把我当作朋友那太好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阿强显得有些兴奋。
“真的,有时间我们可以常聊。”
今天对阿强和杨杨来说都是一个不凡的周末,在这一天里,杨杨累了一个星期的心得到了较好的休憩,阿强心情的转变也给他带来了些许慰籍,一种自豪感跃然心上。而对于阿强来说,今夜应该是一个不眠之夜,虽然没有翻云覆雨的生理交锋,但看似平淡却又高潮迭起的心灵上的交流已使他那种渴望理解、关怀、信任的心情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和释放。
接下来的生活是那样的有序,没有丝毫的波澜。
又是一个星期天,杨杨陪着父母在一家当地较大的超市购物,随意地看着、随意地选着、随意地转着、随意地走着着,超市里的人都显得那样随意,只有杨杨却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请食品部主管刘强到总台来一下!”阴柔的声线在超市的上空回响着,听着听着,杨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在超市工作…….叫阿强……”“难道会是他?”杨杨暗自思忖着。
他一个箭步冲向总台,就在离总台不远的地方强行止住了脚步,他的眼睛却一刻也不曾离开过总服务台。
“我就是刘强,请问有什么事吗?
“刘强?”随着这陌生又略显熟悉的声音,杨杨将视线驻足在了那位自称刘强的身上。但他能看到的只有背影和他的形体语言。修长的身材、整洁的服饰、精致的平头,钢柔并用的动作,这些都不足以显示他就是自己在网上认识的男同志。
杨杨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总服务台,直到刘强办完事转身之际,杨杨才低垂着头,生害怕刘强会注意到自己,但他努力地使自己的眼帘向上,努力地用余光搜索着行走中的刘强。
好英俊的一张脸,与22的岁数很相配,总是挂满笑容的面庞好像在询问着每一位需要帮助的顾客。杨杨的思绪凝固了,虽然他不能确认这就是刘强,但心里的一种冲动还是加速了他的心跳。
“先生请问要些什么,我能为你服务吗?”
天哪,竟然是刘强的声音。这一次他完全看清了刘强的模样,对视了一阵后,杨杨用很礼貌的语气说:“谢谢,不用了。”
“那好,再见!”刘强欠了欠身子,缓缓地离开了。
没有言语的短暂相遇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回到家里,杨杨躺在床上,细细回味着超市里有点离奇的经历,他在思索,他想弄明白他到底是不是刘强。
晚上,杨杨又来到了那家网吧,还是坐在以前自己经常坐的那台机子前,熟练地打开电脑,准备上qq时,他却犹豫了一会儿,“如果不是刘强怎么办?如果是又该怎么办?”他沉淀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还是打开了qq,静静地等待着阿强的到来。约半小时后,qq上有了讯息,果真是刘强的。
“今天忙吗?”杨杨抢先问道
“很忙,今天是双休日,人很多。”“你呢?在家休息吗?”
“我…,和父母去了超市,买了点东西。”被问的有点唐突的杨杨把本不想说的话却说了出来。
“超市?”阿强似乎有点惊奇。
“哦…,没有,是的….,不过,只是去了一家很小的便利店,就十来分钟而已。”杨杨的回答有些语无伦次
“下次买东西可以来我们店,我们这里比较大,东西很全,也相对便宜一些。”阿强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
“你们店?在哪?叫…….”
让杨杨吃惊的是,阿强的回答说明他就在自己今天光顾的那家超市工作。
“难道真的是他?”杨杨还在思虑着。
“你一个月的薪水是多少?够花吗?想不想干点儿其它的事,挣一些外块?”
“如果有,当然更好。”阿强的回答很干脆。
“不过,它有一些条件,不知你是否合适,比如身高之类。”
杨杨原想,阿强不会很轻易地就透露出自己的一切,谁知阿强一股脑地将自己一点不剩地介绍给了杨杨,这些讯息与杨杨今天见到的刘强是那么的相似。
杨杨有些过意不去,因为他并没有什么好的工作要介绍给刘强,他只是设计了一个“圈套”,想了解一下刘强的情况,他害怕刘强真的问他找工作的事儿,还好,刘强因不想再麻烦杨杨而再也没有提起过此事,但对于杨杨来说,这种愧疚却始终萦绕在心头。
自从那次偶遇之后,杨杨再也没有去过那家超市,他担心自己失去理智,他知道自己已经有些喜欢上那个叫刘强的小伙了,但他却不想表白,因为他不知道刘强对从未谋面的自己是何种感觉,他还不想去搅乱刘强刚刚平静的生活,在他看来,刘强的快乐就是自己的快乐,而现在,刘强就生活得很愉快。
飞逝的时光将三个春夏秋冬带走又带来,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杨杨因考上了研究生而远在外地就读,但他始终没有断去与阿强的联系,他们经过网络互相鼓励着、搀扶着、前行着。这三年对于阿强来说是幸福的、愉快的,因为他差不多已经忘却了昔日所有的不快,他还因工作表现出色得到了提升,薪水也有了较大幅度的提高,他觉得这里是他的福地,而一切运气都是杨杨带来的,因此在这三年里的每个季度的第一天,阿强都会用自己的薪水为杨杨送上一份他认为杨杨应该需要的礼物。
读完了研究生的杨杨准备回到家乡,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当阿强知道这个消息后,说一定要去车站接杨杨,但被杨杨婉言拒绝了,阿强却意志坚定的表示一定要去,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的诚意,执扭不过的杨杨只好同意了。
按照预计的日期,阿强来到了车站,在来之前,他还瞒着杨杨为杨杨以及他的家人在饭店定制了一份晚餐。
这是七月的一天,白天还流火的天气到了晚上却雷雨交加,这对人们出行造成了一定的不便,但这更加强了阿强去接杨杨的意志,他觉得在这样一个恶劣的天气中去接自己的“恩人”,更能表达自己的诚意,他还在嘴里不停地感谢着上天,给了他这么一个好机会。
坐在出租车上,听着雨水哗哗的声音,看着瓢泼的大雨从挡风玻璃前滑过,阿强的心有些紧张,“不会影响火车?不会影响火车误点吧。”想着想着,他开始着急地催促着司机快点。
到了,终于到了,阿强很快竖起写有欢迎杨杨字样的牌子,他相信,杨杨很快就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分,两分….时钟不停地走着,却始终也不见杨杨的出现,即使这样,阿强也没有灰心,他以为可能因天黑杨杨已经离开了,也许已经去了他早已定好的那家饭店,等到最后一个身影从自己的身旁滑过,在证实火车上已经不可能再有人以后,阿强才拖着有点疲倦的身子钻进出租车,向预定的那家饭店疾行驶去,到了饭店,阿强先去了一趟卫生间,他想把自己好好打理一番,以便给从未见过的杨杨留下一个好印象,也为了安顿一下自己有点波澜的心绪,约五分钟后,阿强面带微笑来到了预定雅座的门口,站在门口,他稍做了停顿,理了理有些潮湿的头发,才敲门进去,令他恍然的是里面空空如也,阿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沙发上,“为什么?说得好好的?”他的眼里涌出了一丝泪花,委屈的他很想哭,但他又克制住了自己,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因为经过在家乡的不幸遭遇后,他告诉自己再也不会哭泣,不会为了爱而哭泣,他要自己学会坚强。这些年来,他也是这么做的,即使是在极度的孤独中,即使是在受到领导批评时,即使是在回忆痛苦的过去里,他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而今天,他却很想哭。
“哇”的一声,他终于哭了出来,趴在摆好饭菜酒水却无人享用的餐桌前失声痛哭着,他不停地用哽咽的言语责问着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服务员走了进来,低下头对他说刚才有人来过电话,说是谢谢你的好意,他们不会来了。
听到这些,阿强似乎清醒了一些,他端坐起来,让小姐把饭菜打包,埋完单就走了。
外面的雨已经变得小了许多,风也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只是偶尔会随着细雨绵绵而来。
“嘀嘀,嘀嘀…”好像是有短信,阿强急忙打开手机,阅览着刚刚收到的信息:“绵绵细雨,细雨绵绵,轻轻微风,微风轻轻,夜落月不现,风起雨不住。对不起,我的朋友,我失约了,我会补偿的。”
阿强似乎接受了短信中的道歉,他步行着走往自己的住地。
第二天,又是艳阳高照,而阿强的心情似乎还没有舒缓过来,他急于想找到答案,他打开手机,准备拨通杨杨的电话,但他们只能用短信和网络联系的约定又迫使他停了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急匆匆打开电脑,连上qq,焦急地等待着杨杨的出现。
“你好,昨晚的事很对不起,实在抱歉。”
看到杨杨发自肺腑的歉意,阿强并没有立即回信,他想打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使自己能在理智的状态下聊天。
“你好,也许我早就该有所预料。”
“预料什么,请你把话说清楚。”看到阿强的回复,杨杨有些莫名其妙。
“我想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也许是我心存幻想,盲目地以为你会喜欢我。其实,我早就该看清楚,我俩之间不会有结果,你是一个研究生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连大学都没有读完的半文盲呢?我现在可以说是一个孤儿,而你却有着美满的家庭,有父母、兄弟姐妹、朋友的关心;你马上就会有属于自己又适合自己学问的工作,而我到底也还只能是一个打工者。我俩的地位、学识、家庭背景都有较大的悬殊。我不能原谅自己的就是为何没有早点意识到,我应改现实一点才对。我不会怨你,昨天晚上也许会,但现在不会了,因为我发现这一切都是自己在自做多情,一厢情愿。祝你好运!再见。”
写完这段话,泪水也浸湿了整个键盘,但阿强始终没有哭出生声来。
“别..千万别走!好吗,求求你听我解释一下,好吗?求你!”
阿强并没有回复,他也没有就此下线,只是静静地看着杨杨打来的一个个似有千斤重的字符。
“其实,我昨天早晨就已乘飞机回来了,给你发短信却不见应答,在qq上等了许久也不见你的身影,直到雨夜,想用电话通知于你,却又没有勇气。”
阿强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反映,只是静静地聆听
“我真的不想让你去接我,一来我觉得我有些承受不起,二来,也是最关键的原因,我不想与你见面,因为……?
“因为什么?”阿强的反映有些强烈,他太想了解真正的原因了。
“其实我在超市已经见过你一面,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你还记得我们有一次聊天的情景吗?我说可以为你找一个工作,从而了解了你的一切。自从确定你就是我在超市中遇见的那位男士之后,我就告诉自己不要爱上你,因为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说的是外在条件,我不想让别人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感情的事真的难以言说,为了控制自己,我拒绝了你曾经视频的要求,并要求我俩之间只能以短信和网络的形式联系。这一切却都是徒劳,在我心中,你的形象已经深深地雕刻了下来,在外地的几个假期,我都很想回到家乡,但我又害怕控制不住自己,到超市去找你,在你的面前完全暴露自己。我真的很担心会因此失去你,请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在看吗?”
“在!”阿强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对杨杨,阿强从来就没有产生过任何怀疑,他一直都坚定地认为是杨杨挽救了自己,挽救了自己那颗曾经沧桑的心灵。由于不善言辞,也鉴于害怕影响杨杨的学业,阿强从没有在与杨杨的对话中直接流露出半点爱慕之意,虽然他也能感受到来自杨杨那不温不火爱意,他却时时告诫、警醒自己,不要陷得太深,这也许是第一次给他带来的痛苦太深太深的缘故吧。
“你以为我会以貌取人吗?说到底,你还是看不起我。”
“没有,我真的没有。”杨杨努力地辩驳着
聊天就在这样一种解释与被解释的过程中进行着,直到天黑。
“已经很晚了,谢谢你给我这个解释的机会。”杨杨的话中仍然透着几分歉意
“不用,我想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的好。再见!”
杨杨和阿强就这样结束了对话,回到了各自的天地。
第二天一大早,杨杨就来到了阿强所在的那家超市,在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装出一幅挑选货物的样子,其实他在静静地等待着阿强的出现,他想让阿强明白他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在这一天里,阿强始终都没有出现。带着一些失望,杨杨来到了网吧,那间曾经带给他带来无数快乐的网吧,他希望在这里能够得到阿强的消息,而一个晚上过去了,都不见阿强的身影。
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睡眼惺忪的杨杨又来到了超市,这一次他主动到服务台去打听阿强的下落,得到的的答案却是阿强已经辞职了,当问起阿强的住址时,服务人员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就在杨杨满街寻找着阿强的时候,阿强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经过那夜的雨淋风吹,他单薄的身子有些异样,他正难过地躺在床上,夹杂着万千的思绪,他显得极为焦虑。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一点也不了解,只有一个同事看过他,但他并没有向阿强提起杨杨找过他的事,孤独的阿强接受者命运的煎熬,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自找的。
他翻开自己的日记,浏览着自己写下的每一个字符,这每一个字都与他深爱着的杨杨有这千丝万缕地联系,甚至杨杨在读研究生时选了哪些课,他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看着看着,他的泪珠又滚落了下来,他大声地疾呼着杨杨的名字,这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了许久,渐渐地,他失去了力气,躺在床上慢慢睡去。
又是一个雨夜,深感愧疚的杨杨来到了超市的门前,虽然超市已经打佯,但杨杨还是等了许久,梦想着阿强会在此出现
阿强醒来已经是半夜十分,昏躺了一天的身子有些支不起来了,他需要到外面去透透新鲜空气,需要去活动一下自己的筋骨,打开门,一阵微风横扫而过,夹杂着的零星雨点扑打在阿强的脸上,使他顿时清醒了许多,他来到了自己工作过的超市前,静静地停滞了一会儿,好像在用手比划着什么,然后又朝着自己经常光顾的网吧走去。
“这么晚,还不睡?”网管向阿强打着招呼
“来看一下,随便聊一聊,也许是最后一次。”
打开电脑,上了qq,看见杨杨还在线上,他立马下了线,因为他不知在此时该对杨杨说些什么。
静静地安坐了半个小时后,阿强又小心翼翼地上了qq,这时,杨杨已经离去,阿强叹了口气,开始了与杨杨的最后道别。
“你好,经过几天的沉淀,我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其实我对你的爱一点也没有减少,但面对现实我不得不作出新的选择,也许,这对你、我都有好处,我要走了,去一个新的地方,未来是怎样,不曾想过,但我会努力,我想对你的爱也不会减弱,只是它将随着时间的推移演化成朋友之间那种纯粹的友爱。”
停顿了一会儿,阿强又接着写道:“也许你会问我出走的原因,告诉你,前几天有朋友稍来口信,说在东北有一种工作很适合我,我想我应改去尝试一下新的体验,对于你给予我的这些,我想我这辈子也难以报答,只有默默地祝福你:‘好人一生平安,尽快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的话,那一定是命运的安排。临走了,也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就将这本我写的日记赠予你,希望你喜欢。我会把它交给超市的同事,如果你愿意看就去取,否则在十天以后它就会被我超市的朋友化作灰烬。”
“相爱却没有缘分,有缘的却又不能相爱。这一切都是……..”
写着写着,阿强又是泪水模糊一片,他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不要那么脆弱。
“我想这辈子我是不会再有爱人了,两次的经历似乎让我懂得了人们经常挂在耳边的一句话:‘同爱之间鲜有真爱,即使有也是昙花一现。’我努力使自己不要相信这些曾经被我认为是鬼话的‘名言’,但在亲身经历过后,这种感悟却又悄上心头。”
“请你放心,我不会就此消沉下去,我还很年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我想我的明天也许会没有爱情的滋润,但一定会比今天更灿烂。”
“再见!四年前我们相遇的日子就是我此次离开的时候,为我祝福吧。再见朋友!”
写下这段话,阿强好像轻松了许多,走在荒无一人的大街上,阿强的情绪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但他的步伐是那样的自信,这好像预示着他的未来也一定会充满阳光。
“悄悄地走,正如你悄悄地来,不带走丝丝云彩,却留下片片爱恋。”杨杨读着他在读研期间收到的一条阿强发出的短信,此时离阿强远离只有三天的时间了。
“他不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的,他应该留下些什么。”杨杨自言自语着,他飞快地冲进网吧,急速打开qq,一遍又一遍地玩味儿着阿强的留言。他又来到了超市,以阿强远房亲戚的名义取走了日记,回到家后把自己锁在屋内,细细地诵读着阿强留下的宝贵财富。
“今天是九月九日,是杨杨哥离家读研的日子,本打算去车站送他,却有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不过我会祝福他的。”
“今天是一月一日,新的一年又开始了,时光带走了很多很多,却留下了我对杨杨哥的思念,天气越来越寒了,我为他买了一件毛衣,希望他能喜欢。”
“秋风瑟瑟,秋雨凉凉,但我的心情却很舒畅,因为今天收到了好几条杨杨哥的短信,心里的喜悦不言自明。”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杨杨相遇了,我俩互相依偎着,时而对视着对方,时而用手触摸着对方的脸颊,时而低语着什么。”“我好像听见杨杨在对我说?我说我会,不过我相信不会有这一天的……”
读到这,杨杨感慨万千,不曾想到的是,是阿强离开了自己。……
……
“今天是杨杨哥学成归来的日子,也是我难忘的日子,……”
底下的字好像被水浸泡过,已经显得不太清楚了,杨杨知道,这一定是泪水。看着这一篇篇言语朴实却有深情脉脉的笔录,杨杨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他知道是自己对不起阿强,但固执的他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他是喜欢阿强,但他对阿强又有一种畏惧,杨杨认为这种畏惧来自他俩外形上的巨大差别。一直以来,杨杨都为自己的形貌而感到自卑,在这个对相貌要求极高的特殊圈子里,杨杨觉得自己更不如人,因此他努力过,试图改变自己的性取向。他向心理医生咨询过,也试图对曾经对自己有过好感的女孩儿做点什么,但都没有效果,他放弃了,他告诉自己今后要一个人过,直到遇见了阿强,他的这种想法才有所松动,但他始终没有勇气向阿强言明。
杨杨还在翻阅着那本日记,直到最后一页,最后的一个字……
四年前洋洋和阿强相遇在网络的那一天很快就来到了,作为一种思念,杨杨又回到了他当初在的那家网吧,虽然没有了与阿强的交流,杨杨还是打开了电脑,打开了qq,也有人不时地向杨杨发出聊天的请求,但杨杨都没有反映,他似乎一直在等四年前那个不经意走进自己生活的阿强,然而等来的却是一场空。
杨杨看看了手表,离火车出行还有几个小时,他想给阿强打个电话,可来电显示阿强关机,他又来到了阿强工作过的超市,站在阿强负责的那一块地方,他努力地回忆着,试图找到阿强工作时的样子。
夜幕即将低垂,这预示着今晚的最后一列火车即将远去,杨杨伸手挡了一辆开往火车站的出租车,踌躇了片刻却没有上去。他径直来到十字街头,徘徊着,漫步着,思忖着……
爱一个人是幸福的,被一个人爱是温馨的,在同爱这个不大的圈子里能找到真爱实属不易,因此同爱之间的爱与被爱就显得尤为可贵。
虽然,对于同志之爱,社会已经给予了一定的认可和宽容,对同志来说,这是那样的弥足珍贵,但这种认可和宽容又极为有限,它使得多少真心相爱的杨杨和阿强因长久地徘徊于爱与被爱的十字街头而失去了共同生活的勇气和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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