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章娜娜 女 21岁 公司职员
记录人：见习记者 戴朗
地点：汉口某公园，电话
听完章娜娜的倾诉，我一时无法找到一个贴切的形容词来描述坐在对面的她。稚嫩？成熟？开放？保守？常用的二分法在她身上失去了效力，因为她奇怪地融合了那些看似截然不同、完全无法共存的特点，至于日后将是哪一种个性占上风，还得看她如何与生活贴身博弈。
是的，青涩，我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词。只有青春无敌的女孩，才能用青涩的名义，同时拥有这么多彼此冲突的特征，并且自己毫无觉察，或者说，觉察到了也不曾感觉有何不妥。
他把东西拿走了
2009年5月4日，陪牛大宇过完小长假后，我重回公司上班，一到中午休息时间，便兴冲冲地跑到他租住的小招待所：“太好了，大宇！上午听说我们公司要招业务员，工资虽然不高，不过好歹也是一份工作，要不明天你去应聘试试吧？”牛大宇也很高兴：“好啊！我明天就去，只要你再在公司帮我说说好话，我就能在武汉找到工作先扎下根来了！”
为了庆祝牛大宇即将在武汉扎根，中午，我们一起在外面的小餐馆里炒了两个菜，虽然我平时口味清淡，还是点了他最爱吃的麻辣牛蛙，我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以后一定要对他好些。上次他被网友欺骗，也有我的原因，前段时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对他太冷漠了。
吃过饭，我赶着回公司上班，牛大宇体贴地说：“娜娜，你上一天班也很辛苦，不如把房子钥匙给我，反正我下午也没事，就去你那打扫卫生收拾收拾，再做好晚饭等你回来吃，好不好？”没想到这家伙还主动提出来帮我做家务，我很爽快地把出租小屋的钥匙给了他，丝毫没有起疑。
结果非常俗套。那天下午，上班的时候我心情非常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陪着牛大宇，只要想象一下一个大男孩在我的小窝里忙乎着做饭打扫，而我在旁边陪着他聊天的情景，我就忍不住泛起笑容。终于下班了，我飞奔回屋，奇怪，门是锁着的，怎么叫门都没人应，打牛大宇电话，已经关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腾地冒上来，我赶紧敲开房东的门：“阿姨，我钥匙忘带了，麻烦你帮我开下门吧。”
打开门，房东阿姨唠叨了几句就走了。我感觉房子里静谧得有些可怕。粗粗一看，屋里还算整洁，东西也没有翻动过的痕迹。等我拉开平时放置贵重物品的抽屉一看，顿时傻眼了。里面已经被翻得一团糟，我钱包里几百元钱现金、一块手表、一条铂金项链和一张工资卡都不见了。
那一刻，我出奇地冷静，仔细清点过后，发现损失的财物一共三千多元。好在身份证还在，我第一时间去银行给卡办了挂失手续。
他刚被别的网友骗过
其实我和牛大宇也是典型的网恋。中专毕业后我顺利进了这家公司上班，平常也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上网，喜欢玩“劲舞团”的网络游戏，牛大宇就是2008年秋天我在“劲舞团”里认识的。他是四川成都人，高中毕业后开始出来做事，请了一个师傅带着学习操作机床，父母也是做这一行的。牛大宇比我小两岁，却很会关心人，自从在网上要走我手机号后，每天早上都会关注武汉的天气，发短信叫我添减衣服；一日三餐提醒我按时吃饭；在我无聊的时候陪我聊天、玩游戏。
一开始我只觉得这无非是个不用负责任的感情游戏，虽然每天短信往来二三十条，看着像热恋的情侣，但相隔这么远，也不过是大家彼此关心一下玩玩暧昧而已。没想到，2009年情人节上午，我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我到武昌火车站了，你们公司在哪？”这怎么可能呢？我半信半疑地给了他公司地址，一个小时后，他居然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又惊又喜。那天，我们就像一对小情侣一样，牵着手逛街吃饭。走进商场，橱窗里一套漂亮裙子吸引了我的目光。“试试吧！”牛大宇微笑着看着我。“不用啦，太贵了，一千多元钱呢！”我拉着牛大宇的手要走。“没事！先试试嘛！看看合不合适再说。”拗不过他，我还是试穿了。等我从试衣间出来，牛大宇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亮，二话没说就让导购开了票。我心里也“咯噔”一下，牛大宇家境并不是很好，19岁的他也是刚开始出来做事，哪来这么多钱？为什么又对我这么好？但那套裙子太漂亮了，我来不及细想，也没有拒绝。
那天晚上，牛大宇不想让我回自己的小屋：“娜娜，我这么远跑过来看你，呆两天就走，你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招待所？”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并没有让我心软，怎么可以跟其实并不怎么了解的人靠得这么近呢？我坚持回家了。两天后，牛大宇回到四川，并且告诉了他父母我的存在。从那以后，他又来过武汉三次，每次都是自己在外面住招待所，呆一两天就走，还给我买过一对八百多元钱的耳环。我也曾起疑，“怎么你一个月可以跑出来这么多次啊？”一开始他说是请假，最后一次，干脆承认因为跟家里吵架，已经辞职了。我一直没松口答应跟他发生什么身体接触，倒是他妈妈人特别好，春节前夕还曾经和我通过电话：“你们是不是网上认识的，不要紧，重要的是你们俩要好好在一起，互相照顾。”
4月底，牛大宇开始更加频繁地给我发短信，他和父母又吵架了，希望我能经常陪他聊天。那正是我工作最忙的时候，每次都只能匆匆敷衍他几句。那天，牛大宇拿了家里3000元钱，据他自己说，打我电话打不通，一气之下，他便跑到重庆见另外一个女网友。到达重庆的第一天，两人相约去开房，等牛大宇一觉醒来，女网友已经不见了，身上的现金也被掏走了，只剩十几元钱。
听着牛大宇在电话里痛哭流涕向我道歉，我的心有些软了，但还是坚持让他找别的朋友借钱来武汉。没想到，就在我下了决心以后要对他好之后，他却卷着我的东西走了……
他的解释我能接受
牛大宇走后，我一直在找他。打他妈妈的电话，阿姨一个劲地哭，担心行踪不定的儿子到底怎么样，也没有提起赔偿我东西的事情。说实在的，当时我只有一个感觉，就是觉得他妈妈很烦，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他原来的号码已经停用了，QQ、劲舞团他也都不再登录。我在QQ上找到了他的堂弟，他堂弟倒是很爽快：“男人都是这样的，你又不让他碰你，他当然会去找别人喽。”“那他拿走我的东西算怎么回事呢？”在我的追问下，他堂弟给了我牛大宇的新号，并且告诉我，牛大宇现在人在石家庄。
拿到号码后，我考虑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再和牛大宇联系，用什么方式联系。思来想去，我决定单刀直入，直接给他打电话。牛大宇倒是很镇定也很直爽，听出是我的声音后，并没有怎么慌乱：“是啊，你的东西是我拿的。理由有两个：第一，别人拿过我的，我也可以拿你的，这叫因果循环；第二，我对你这么好，给你买过这么多东西，你都不肯让我碰你，现在我拿的不过是原来花在你身上的钱。我也是现实逼的。”
算一算，他拿走的财物确实跟以前给我买的东西金额差不多。其实我现在手头有他家人电话，也有他身份证号码、家庭住址之类的个人信息，但我既不打算再找他家里要求赔偿，也不打算报案。怎么说呢，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算了吧，虽然这段时间为此有些心烦，但我不愿意再去想它了。在我心里，我一直坚信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他这样做，的确是不得已。
(口述实录 文中人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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